好野人

在知名的第二十二封信裡面，杜薇夫人寫信給沃朗莒夫人，說凡爾蒙不過就是交友不慎之危（le danger des liaisons）的又一個受害者。「liaison」在當時的語意是指社交關係、沒有真實友誼的點頭之交，但今日的語意已有戀愛關係或性愛關係之意。「le danger des liaisons」（交到損友的危險）是在強調交友不慎的「危險」（le danger），這其實是拉克洛本來要用的書名，曾在手稿上出現、又被刪除，更正為目前的「Les Liaisons dangereuses」。

為什麼最後拉克洛改用「Les Liaisons dangereuses」當書名，要用形容詞「dangereuses」（危險的）來形容「liaisons」（損友）（「liaisons dangereuses」意即「具有危險性的社交圈人物」）呢？答案出自也是很知名的第三十二封信，沃朗莒夫人回覆杜薇夫人說，難道凡爾蒙自己不也是一個損友，一個「具有危險性的人物」（une liaison dangereuse）嗎？拉克洛將主詞從「danger」（危險）轉換到「liaison」（損友），更加強調某些人物（或許就是指凡爾蒙跟梅黛侯爵夫人）的為人實為不道德的角色，就像交友不慎一樣，終究會落入不幸福的深淵。

所以，絕對必須再強調一次：現代人看到《危險關係》這書名（或電影標題）會把它理解成「危險的性關係」之類的意思；但還原到拉克洛那個年代的語境，以及拉克洛在第二十二封信跟第三十二封信說到的，凡爾蒙既有可能被其他「損友」（liaisons）帶壞，他自己也可能就是一位「損友」（liaison）會去帶壞其他人。如果我們一直拘泥在「liaison」的原意「關係」的話，我們讀者就永遠沒辦法理解到拉克洛在使用「liaisons」這一名詞時實已思及「人」的含意。當拉克洛用複數寫下「les liaisons dangereuses」（那些危險的損友）時，拉克洛的主詞就是指「人」──而非「性關係」，我們不得不作出推論說複數的「損友」（liaisons）、會帶壞其他人的「損友」，正是凡爾蒙跟梅黛侯爵夫人！《危險關係》這書名，原意更接近「危險的人物」呀。